
回望崢嶸歲月,感悟發展變遷,公路精神歷久彌新。今天讓我們跟隨老一輩養路職工謝天寶,一起走進他的公路生涯,一起感受和學習“八棵樹精神”締造者、傳承者們的那段艱苦卓絕的創業時光……
謝天寶:生于1946年,酒泉瓜州人。1963年在瓜州公路段(原安西公路段)參加工作,1964年調入酒泉公路總段大中修工程隊當施工員,1987年調入鏡鐵山紅土灣道班工作4個月后,調往黑山湖道班任班長,后在鏡鐵養護隊當隊長,成立養護站后任站長,直到2001年退休。育有一兒兩女,兩個女兒都在公路行業,大女兒已在收費部門退休,小女兒已在嘉峪關局雄關公路段退休,外孫女正在玉門高速收費工作,已上班3年。祖孫三代都是地地道道的交通人。
(退休職工謝天寶)
根據謝天寶老人講述整理:
養路日常:簡陋的裝備,嚴苛的標準
我1963年參加工作,在瓜州公路段。當時30公里一個道班,一個道班5-6個人,1個班長、1個統計,6頭毛驢。毛驢是拉刮路車用的,三頭毛驢拉一臺刮路車。每天干活分工明確,1個人做飯,3個人刮路,1個班長帶1個人拉架子車。當時是土路,兩個道班間距30公里,走到中間折返,也是就是距離道班15公里的地方,日復一日,毛驢會認路,拉車走到15公里時就會自己掉頭,多一步都不走。
當時養護工具簡陋、養護條件差,但是對工作的標準確是很高的。挖邊溝尺寸要求很嚴,上口寬1米,底寬40厘米,深度40厘米,內坡度1:1.5,外坡度1:1。另外,炒油砂的工作格外辛苦,可謂“頭頂藍天,腳踏火板”,下面盤的爐子把火燒上,上面架鐵板燒得通紅,把渣油煉化,砂子拉倒鐵盤上,等把砂子炒到八九十度上百度發紅了,再把油澆上才能拌好。夏天都穿的翻毛皮鞋,雨鞋都不敢穿,否則一下燙化脫不掉。現在想起自己走過的路、干過的活,和現在對比,確實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別,不敢想象。油砂拌好后,也沒有車,只能四輪輪拉上去,路上的庸包、翻漿、坑槽、龜裂等都是人工處理的,對比現在的機械化養護,當時是不敢想象的。當時的工作危險性也大,在我當班長、隊長、站長一直以來,主要抓的就是安全,當時路上車少,主要擔心的就是不要把職工燙傷、碰傷,平時一直在路上,辦公室基本沒待過。
有一次下大雪,凌晨3點總段長帶頭去西大橋防滑作業,當時沒有防滑料,我們就拉的鍋爐房的煤渣灑在路上防滑,等干完活,我的腳已經凍成了腫疙瘩,耳朵凍成了西紅柿了。
70年代,我在施工道班開二八拖拉機,當時全酒泉公路總段只有三臺。還有這么一件趣聞,當時老班長去中央開會,受到周總理的接見,總理問他要個啥車?他也沒啥文化,覺得汽車大,就說要個大的。結果回來發現給了一臺75匹的東方紅推土車。后來才知道,當時車是按馬力說大小,以為他要馬力大的,就給了這臺推土車,這臺車現在在甘肅公路博物館中收藏。
當時最艱苦的是修補油路、挖邊溝、篩砂子。挖邊溝時,一個職工背一把十字鎬、一把鐵鍬。篩砂子每人每天也有標準,堅決要篩完,瓜子石、米粒石、二四石都要分開,不能混合,否則影響油路修補質量。直到2000年左右拌合樓出現,才告別了“頭頂藍天,腳踏火板”的人工炒油砂時代。
現在的養路工出門就是車,但我們那時候就沒這么方便,出門等個車,爬到地上一聽有聲音,說明就有過路的車來,那時候司機也好,養路工一招手就會停車帶一段。
我還參與修建了老國道312線黑珊瑚段(現高速旁輔道),1992年時,叫作“窗口公路”,其實是路面“補丁”特別多,所以叫了“窗口公路”。
(“窗口公路”建設紀念枕巾)
1989年左右,蘑菇灘(玉門鎮附近)會戰時期,冬天干了2個多月,都是沙子路。當時特別冷,汽車早上都凍得發不著,當時也沒有防凍液、防凍機油啥的,下午回來就要把車里水都放掉,防止被凍住。當時的駕駛員車上要配一個棚燈、一個前鏡、一個打氣管,那時候走到路上車胎壞掉都要自己補。早上車轱轆凍到冰上起不來,就拿棚燈烤,上下裝車都是靠人工。
生活艱苦,但苦中作樂,是豁達樂觀的態度
那時候各道班都沒電,都是煤油燈,一開始睡覺沒有床,就只能在房子里盤兩個地倉倉(類似用土盤成的花池子),在里面填上土,蓋上麥草就是床,在上面睡覺。
因為當時養路工工作確實苦,所以招不上人,一般老鄉都不愿意來,工資也低。1963-1972年我工資都是只拿著49塊錢,拿了10年,后來漲工資還得靠“三榜定案”,就是段上要開三次會,就跟評選先進一樣,名額還很少,一個段上就2-3個名額,在三次會上都通過才能算評上,才能漲工資,我通過后工資漲了7塊,但是那時候四、五十塊錢養活一家人是夠了。
當時公路段的職工,城區外的按特勞算,1人1月48斤糧食(面粉),市區里上班的1人1月27斤半糧食,由段上統一買上,按人頭定量分配到道班。菜就是白菜、蘿卜、土豆,段上的大馬車一個月來送1-2次,再沒有別的菜,除了大蒜,別的菜不夠吃也擱不住,主要還是白面條拌油潑蒜吃,一個月吃不上一次肉。那時候基本一天兩頓飯,早晚飯就是面條,拌上油潑蒜就能吃,但是當時吃得香、也有勁。中午回不來,就是吃帶的死面(燙面)餅子(相比發面餅子密度大,吃上管飽),就著水壺的水吃。野外干活時,如果想喝熱水,就把鐵鍬洗一下,里面盛上雪或河水,下面架上火,用鐵鍬燒熱水喝。中午休息就是把衣服搭在鐵锨頭上,擋住太陽就行。在回憶里,好像當時也不知道累的,吃的飯也不知道苦的。
記得原來有個甜水井道班,在敦煌和瓜州的交界處,附近有個溝里面有水,但那里面的水很苦,含堿量很高,都不能用來澆地。架著毛驢車往山里走四五公里的路,在山溝溝里有一股山上下來的水是甜的,所以當時養路工就把那個本是旁邊只有苦水的道班起名為甜水井。(這也體現了那時候養路工們苦中作樂,樂觀豁達、積極向上的心態)
特別的心路歷程,是成長更是擔當
當時條件苦,跑掉的人也不少。我1963年招工過來,當時歲數也小,剛來也不知道啥叫道班,公路段是干啥的,后來調到道班上,班長把我領上去,我一看那么荒涼就哭開了,嚷著就不干了,后面班長走的時候還給炊事員交代,把那個小鬼看得牢牢的,不要讓跑掉了,大戈壁的沒處找去。最后我哭得不干,沒辦法就把我送到段上,當時正趕上民工建勤,領導說讓那小鬼去試著干干,去試了一冬天工,領導一看這娃好腦袋,干得還可以。1965年就把我調到大中修工程隊了,那時候人也多了,集中了,慢慢地我也適應了,感覺也沒想象的那么難,就開始踏踏實實留下來干活了。當了施工員,一直在酒泉總段搞涵洞、小橋梁等,最后調到嘉峪關挖瀝青,第一次鋪嘉峪關飛機場的路就是我們干的。再后來就把我調到阿克塞去搞護墻,護墻搞完后,1968年又把我調到瓜州。
當時雖然生活艱苦,但是碰到乞討的人還是會給予施舍,給他們力所能及的幫助。我在黑山湖道班當班長的時候,有一次碰到一個乞討的老人,看他可憐就拉到道班上給了點飯吃,飯吃過后,工友說你把不穿的衣服、鞋給上點讓走,不要賴下不走了。結果那人飯一吃還真的賴下不走了,還說“你把我拉上來我干嘛要走?”,最后工友們想辦法才把他嚇走。后來工友們還開玩笑說“你不是愛拉嗎?咋不拉了?”。盡管遇到了這件事,但后來碰上乞討的人我還是堅持給點,因為我也是9歲就沒媽的孩子,也是可憐孩子。(還是同情這些乞討的人)
公路前輩感悟寄語
我63年參加工作,當時老百姓說養路工人“遠看像逃荒的,近看像要飯的,走到跟前一看是修路的”,現在回想起走過的路、干過的活、經過的事,看到現在的養路工條件我很羨慕,可以說我也是獻了青春獻子孫,我對子女教育也嚴,讓他們要干一行,愛一行,不管領導分配啥臟活累活、輕活重活,不能和領導斗嘴,我的孩子們還老嫌我回來話多,盡教育他們了,但是已經習慣了。我們退休后,待遇也好,每年領導都會來慰問看望,我確實滿意,確實高興。
(謝天寶夫婦合影)
退休后,領導帶我們參觀科學養路、機械化養路的時候,內心感受到,現在和過去確實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,變化很大。我希望后面你們一批一批招來的大學生,能夠好好工作、天天向上,也不要把老職工、老傳統忘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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